马管家一瞬间听得有些懵了,没反应过来。小厮犹豫后,又叫了声:“管家,你听到小的说的话了吗?侯府来人了,小的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让她们在门外候着,话还没说话,脑门就被马管家重重的敲了一下。

    “废物,知道侯府来人,还不赶紧请进门!”马管家鼻子都被他给气歪了,要不是田嬷嬷总在他耳边念叨,他也不至于糊涂的让他看守前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马管家唯有加快脚下的步伐,三步并两步的赶到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红色的红枣马发出哞哞的叫声,正在低头舔着地上的石子。

    边上站着两个青衣小厮,还有一位紫衣的丫鬟,最引人注目的要数站在正中间的中年妇人,三十出头,穿着绛紫色团花的褙子,头上梳着整齐随云髻,脚下一双做工精致的绣鞋。面色平静,一双保养得宜的双手叠放在胸前,正看着马管家。

    马管家急忙上前作揖行礼:“不知嬷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嬷嬷切莫怪罪,嬷嬷快请进,快请进。”恭敬的弯腰作出请的姿势,他对眼前的中年妇人并不熟悉,但一看就不是主子。

    紫衣丫鬟不卑不亢道:“这是桂嬷嬷,侯府新请的教习嬷嬷。”

    教习嬷嬷,怎么会来马家庄,莫非来看顾廷菲,要接她回侯府了?一时之间马管家停在原地浮想联翩,在等他回过神来,四人已经进去,他加快步伐跟上去,收回脑海中的心思。

    既然是侯府出来的嬷嬷,那势必要好生伺候,万一她在侯府老祖宗等人的面前说他的坏话,告他的状,那就不妙了。

    桂嬷嬷端正的坐着,紫衣丫鬟恭敬的站在她身后,将桌上的茶盏递到她跟前,柔声道:“嬷嬷请用茶!”

    马管家衣袖下的双手互相搓着,等桂嬷嬷端着茶盏,慵懒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刮着差面上漂浮的茶叶,抿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他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算落地,才刚落地,桂嬷嬷就将茶盏重重的扔在桌上,茶盏落在底托里发出砰啷的脆响,茶水还洒了一桌子。

    “嬷嬷息怒,有什么我招待不到的地方,请嬷嬷直言。”马管家手心冒汗了,从一看到桂嬷嬷开始,她就没摆好脸色,黑着脸,仿佛欠她一般。

    桂嬷嬷扯了扯唇角,淡淡道:“马管家,你别见怪,我不是冲着你发火。二姑娘呢,我都来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二姑娘,莫非她不把我放在眼里,认为我不够分量让她屈尊迎接?”

    言下之意惹着她生气的是顾廷菲,不对,顾廷菲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可能到门口来迎接她。马管家急的额头直冒冷汗,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平息桂嬷嬷的怒气才行,“桂嬷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二姑娘过来。”

    就算答应马成岗留在顾廷菲的身边当差,他也没提她在桂嬷嬷面前解释。

    不一会儿,顾廷菲姗姗而来,穿着天青色的褙子,底下穿着白色的襦裙,腰间系着蓝色的宫绦,带着双鱼荷包,打扮的庄重。嘴角含着笑屈膝朝桂嬷嬷行礼,“见过嬷嬷,廷菲来迟了,给嬷嬷赔不是。”

    她身后还跟着春巧,马管家心里冷哼了声,这两天把顾廷菲能耐的敢和他叫板,还将马成岗拉到身边当小厮。就看这桂嬷嬷如何训斥她,且等着看好戏便是。

    桂嬷嬷一本正经的板着脸,顾廷菲略一思忖,一双玉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紫色的荷包递到她跟前,恭敬道:“嬷嬷,廷菲这几日新绣的。”

    她掏出的荷包,摆在桂嬷嬷的面前,荷包上绣着一只梅花,高傲逼真。桂嬷嬷脸上的怒意淡去了几分,伸手接过仔细的瞧起来,还时不时的伸手抚摸梅花,接着不由的称赞起来:“好,二姑娘绣的很好,老奴在宫里当差多年,很少见过绣技这般好的大家闺秀,实在难得。”

    “多谢嬷嬷谬赞。”顾廷菲再次屈膝行礼,惹得桂嬷嬷终于露出了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

    这不对劲啊,跟马管家预想的不一样,瞧着顾廷菲和桂嬷嬷有说有笑,他鼻子都给气歪了。什么时候顾廷菲的绣技那般好了,他怎么没听说?不过仔细一想,也对,毕竟顾廷菲到马家庄才三年,之前的可的都是随顾明瑞在山东任上长大,会这些也无可厚非。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桂嬷嬷一行人就要启程回京了,临走之前桂嬷嬷单独和马管家说了一些话。直到桂嬷嬷一行人走了,马管家还愣在原地。

    桂嬷嬷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来了马家庄,就有目的。先皇突然驾崩,新帝继位,朝廷已经传出风声,年后要为新帝广纳后宫。既然广纳后宫,那就有不少臣子们开始动了心思,定北侯府身为勋贵,更是不例外了。因此才会有桂嬷嬷此行而来,桂嬷嬷在宫里多年,刚从宫里出来,就被定北侯府花重金聘请回去做教习嬷嬷,足以说明一切。

    但凡是定北侯府的姑娘,老祖宗都要重视起来,不管嫡出庶出,身上都流淌着定北侯府的血脉,那就应该为定北侯府的荣誉献出自己的力量。据马管家了解,侯府一共有五位姑娘,大房两位、二房一位,三房两位,却只有两位嫡出的姑娘。老祖宗将心思动在了顾廷菲的身上,马管家丝毫不意外。

    现在他变得庆幸起来,幸亏他将田嬷嬷给拦住了,没让她和顾廷菲闹起更大的冲突。万一顾廷菲在桂嬷嬷的面前多上一句话,怕是他的富贵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