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宴哥儿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我学猫儿叫了好久,这下都吃完回来了。今天的蛋羹别提多好吃了,浇上的红辣子又香……”

    她说着说着,却见着方宴十分不寻常:垂着脑袋,一点儿没平日那副机灵劲儿,眼睛也有些红红的,理也不理她,自顾自往外走去。

    “你怎么了?是饿坏了吗?不然我们再去一回小厨房?”顾蓁不明所以,又见他模样与平日大不同,不敢让他一个人,便跟了上去。

    可不管她怎么问,方宴就是不开口,只是低着头一直往前走。待行到一株老梅花树下,离了那小院儿好远,他忽然转身,双臂大张,扑了过来。

    幸好顾蓁反应及时,就地一蹲。兴许是他俩动作过大,梅花树上些许白色的花瓣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的。

    方宴扑了个空,也蹲下来,呜呜呜的哭起来。

    顾蓁脸上尴尬,劝慰道:“哎呀,怎么啦,哭什么?”她忽然想起段景思常常说她的,“你可是个男儿,动不动哭兮兮的,像什么样子?”

    那时候她还狡辩说男孩子怎么不能哭了?现在看到方宴这副模样,才发觉是有些不对劲。

    想归想,她这下再也不敢大意了,双手紧紧捂在自己胸前,好不庆幸,方才若让他抱个满怀,女儿身岂不泄露了?

    她虽还没几两肉,到底是与男子不同,尤其这几个月,也不知是不是在松园里吃得好了,以前一马平川的地方渐渐有了小山起伏……

    方宴哭了一会儿,长睫毛上沾了些小水珠,脸上泞泞泥泥的,跟个小花猫似的。顾蓁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为何她每回哭,段景思都是那副复杂表情了。实在是又可爱又可怜,想动手捏一捏,人家又在伤心呢。

    春光融融,月色清皎。虬劲的老梅花树下,两个少年蹲在一起,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挤眉弄眼,看上去滑稽极了。

    “好了,好了。”顾蓁轻轻一捶方宴的肩膀,“快给我说说,是不是史公子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方宴揉了揉自己通红的双目,赶紧开口道,又拉住顾蓁的衣襟,口齿不清地说:“带巾子没?”

    “我……”顾蓁最怕别人说她女里女气的,有时候不免多心了些,一拍胸脯,故意沉了声音,听上去极有底气,“我又不是个女的,带那玩意儿干嘛?”

    方宴点点头,扯着她衣襟道:“我猜也是,那就得罪了。”说着,竟把她衣襟往脸上送去,作势要撸鼻涕。

    啊啊啊啊。顾蓁心头有十万个问号,扯着衣襟跳开,惊道:“你……你干什么?”

    方宴一脸无辜地道:“我的衣襟太短了,借你的用用,回头我给你洗了。”说着站起身来,似要来追撵她。

    顾蓁怕了他了,从怀里掏出个白巾子丢给方宴:“你这人看着挺清秀的,原来也是个臭男人!”她在“臭”字上尤其加了重音。

    方宴接过她的白巾子当真眼泪鼻涕地擦了起来,边擦边道:“你不是没带巾子吗?怎么还香喷喷的,跟杏儿姐姐的一样……”

    “杏儿姐姐是谁?”

    方宴一提到“杏儿”,手上抖了抖,才好了一点点的眼睛里又涌起了水色,重蹲下去抹起来泪来。

    顾蓁心疼自己的巾子,更嫌弃方宴,站得远远地瞧着他:“怎么了,老是扭扭捏捏地干什么?”

    方宴猛的吸了吸鼻子,脸上满是愁苦,手里捡了个小木棍儿,垂着头,在地上划来划去的:“再有两天……公子他们就要……就要去桃花坳了。”

    “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