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皖自那日发现了顾蓁,便没闲着,不出半月,来下了两回帖子,一会儿说要去春游,一会儿说要去逛灯市,都让赵淑英寻了理由打发了。

    直到第三次,周娘子碰巧不在,樱桃刚接了帖子,就被她看见了。这一次,她着实犹豫了起来。说是某家的书会才人雅集,商讨新本子,请他也去坐镇,于是来邀顾蓁一同前往。

    黎朝市井兴盛,不单像顾蓁这样的职业才人,还有诸多闺阁女子化名写本子,只图个有趣儿。是以在闺阁之中,常有这等才人雅集。

    顾蓁本不欲与梁皖多接触,第一便是因宋玉宁,还有些余者,譬如不愿从他口中听到段景思、宋兰沚这些人的消息,这些人天生就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再见也颇为尴尬。

    然而梁皖似乎挺会对症下药,特意找了这样一个理由,弄得她抓耳萦心的,由不得不去。

    尤其是,帖子最后状若无意地提到,宋玉宁虽也喜爱这些,然则身子弱,在老家梧州祈福三年,来不了,甚是可惜了了。

    这就是打消了她最后的疑虑了。

    顾蓁思忖半晌,一个字没写出来,一页书也没看进去,就连外头盛放的花儿也不美了,手里的小鱼干儿也不香了。

    “好!”她猛的一拍桌子,惊得“笨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不就是个雅会,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作甚,老子应了!”

    金陵城里,深秋天气历来不错,碧空如洗、天高云淡,想必芳华巷外的大街上,出门秋游的马车定是络绎不绝。

    然则往日最爱出门游玩的樱桃,此刻全然没有心思。周娘子冷然肃立,脸色铁青。

    她也不知怎的,周娘子表面上只是顾府的管家,但那份儿冷静、那份儿经惯了风雨后才有的不容置疑的气质,有时连顾蓁和赵淑英都要怵上几分,更别说她这等小丫鬟。

    但凡周娘子不笑,比顾蓁气急了时说要扣月钱,更令她害怕。

    “小娘子走了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樱桃瑟瑟缩缩地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您别担心,小娘子虽是坐的梁公子的马车,可这回戴了长帷帽的,进府之前都看不出来是谁,不会有人说嘴。还有,她说梁公子说了,那个什么玉宁姑娘不在,她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周娘子自然知道宋玉宁不在京中,然则,她担心的可不是这点儿。

    她费尽心思阻止顾蓁相亲,为的就是拖住时间,岂料半途就杀出个梁皖来。且便是那样凑巧,偏偏她不在时,帖子送了来。梁皖还真是有备而来。

    “周……周娘子您别担心,桂圆跟着呢,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直到看见周娘子淡淡笑了,樱桃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小娘子戴了长帷帽,我自然不担心了,去忙你的吧,我也去街上转转。”

    然而,等樱桃一走,周娘子脸色重回严肃。

    梁皖邀她去的雅集,可还有一个姓姚的在场。

    雅集地设在梁府的别苑,梁皖为人谦和,结交的朋友也多,在坐的既有名门闺秀,也有市井中的话本写手,皆是名士风流的打扮。

    顾蓁随梁皖进去时,众人也聊了好一番话了,见了她来,一个杏色衣衫、手捧镂空雕花铜炉的姑娘佯装嗔怒道:“梁公子,让我们等了这么久,实在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