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琅的手,有多重要呢?

    灵琅的日常生活,就是从早起洗手开始的。先净手,然后细细为双手涂上一层油膏,再戴上手套。

    甚至有一段时间,灵琅夜间都是不拆发髻睡下的。她自己曾说:“我这一双手,不是用来做这些琐碎杂事的。”

    灵琅也有过道童,专门负责为她穿衣梳洗等杂务,三个道童贴身伺候得面面俱到,灵琅是真的除了吃饭和作画需要自己动手,哪怕油瓶倒在脚边都不必扶。

    后来还是清虚子于睿看不下去,觉得没来由惯的灵琅骄奢淫逸,把她身边所有道童撤走了,灵琅这才不得不自己动手生活。

    现在,玄霄开口就是要她一双手。

    灵琅猛地起身,直直看着玄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旁的彭萍略微皱眉,对玄霄的提议有些犹豫。若松一脸不可置信,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玄霄。

    玄霄根本看不见若松的眼神,不为所动:“不要逼我以眼还眼,眼睛对师姐想必更重要吧?”

    灵琅久久无语,再抬头看玄霄时一脸凄怆,她说:“玄霄,你真的疯了。”

    “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玄霄神色平静,她现在感觉好极了,从没感觉这么好过,心中郁气终于有了倾泻的口子:“比起二师姐,我更讨厌你,不对,是恨。”

    “恨你的隔岸观火不为所动,恨你的无情无义落井下石,更恨你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玄霄又捋起一缕白发:“这是师姐你欠我的,你欠云书的,欠四师兄的加在一起,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一旁的彭萍做下决断,猛地抽出长刀:“江湖事江湖了,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若松脸色发白,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双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循环往复。他直勾勾盯着灵琅,灵琅表情却很轻松,事实上她一听见玄霄说了恨自己之后就陡然松了一口气:“失去一双手固然可惜,可是比起眼睛,手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神色坦然,无半分不自然地拿起了彭萍的佩刀。玄霄侧耳听着,灵琅当真是并无畏惧,利落地拿起刀,就冲着自己手腕比划起来。周围人屏气敛息,大气不敢出,连刀刃割上皮肤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要不还是我来吧。”玄霄突然开口,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众人原本全神贯注,骤然被打断,有几分不适应,怔愣一下。

    就在这时,玄霄已经拿起了佩剑,随手一个剑花:“师姐大可放心,我的剑很快的。”

    话音刚落,玄霄剑身一转,直指灵琅双手。尽管双目失明,却准确无误地朝着灵琅去了。

    就在这时,却看见一个人影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桌上彭萍的佩刀。一手照着玄霄面门就是一把粉末,握刀直取玄霄咽喉。

    然而玄霄反应却比他更快,原来她早有防备,刺向灵琅那一剑不过虚晃一枪,旋身正与若松对上。在长刀停驻在玄霄咽喉前的时候,玄霄的剑尖已经没入了若松的胸口。

    说来复杂,然而只是一瞬的事。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再看清时,鲜血从若松胸口渗出,沿着剑身流出滴落。

    “这……”

    一众人等看得一头雾水,不清楚兔起鹘落的一瞬发生了什么。若松伸手捏住玄霄的剑刃,带着哭腔质问:“师叔,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杀你还是说什么?”玄霄收回长剑,歪了歪头:“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一次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