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嗜酒。

    比如说眼下,灵珑就醉得不省人事,若松要去扶她却只觉得她衣着单薄,整个人如炭火一样滚烫。说不清是灵珑饮酒过度酒性发热,还是醉倒庭院无人理会,染了风寒发热。

    玄霄幼时这位师姐便纵情饮酒,时常因为酩酊大醉犯下错处,哪怕时常被大师兄责罚,却死不悔改。

    玄霄还记得,有一次灵珑师姐酒后犯禁,被大师兄罚去论剑峰打扫,师姐不以为意。大师兄却很忧心,他说:“灵珑,哪怕你不想听我也要说,你常说饮酒纵情,但是酒也会迷乱你的心智,我只怕你哪天铸下大错。”

    但灵珑显然没有把大师兄的听进去,大师兄后来叛逃浩气盟,与楚姑娘落拓江湖。他存在的痕迹也逐渐从清虚门下弟子的生活中消弭隐去,再不闻他的行踪。

    灵珑本就好酒,在七年前玄霄事发后更是时常酗酒,烂醉如泥。

    若松哀叹着把灵珑安置好,又是打水为灵珑降温,又是捏着鼻子给灵珑收拾屋子。灵珑住处,说是狗窝都显得抬举了。不知穿没穿过的衣衫堆积如山,房内酒壶遍布,无处不在,可能在桌下在床底,在衣柜,在被窝。乱糟糟的没处下脚,若松本就是玄霄的道童,归纳整理,收拾打扫不在话下,登时忙得不可开交。

    古丽在一旁冷眼看着。

    玄霄默默地牵起她的手:“你不去帮忙吗?”

    古丽摇了摇头,又想起玄霄看不见,这才开口:“不想去。”

    玄霄倒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好奇:“为什么不想去?”灵珑怎么说也是她的师姐,不说讨好,但照理说古丽应该趁机表现才对。

    古丽皱着眉头,厌恶道:“因为她很讨厌。”古丽把头埋在玄霄肩颈上,闷闷道:“她不喜欢你,还总是欺负你。我讨厌她。”

    玄霄愣了好一会儿,温柔地抱住古丽,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呐,古丽,我也讨厌她。”

    古丽埋着头所以看不见,玄霄脸上那副总是云淡风轻的表情龟裂开来,好像假面裂了一道缝,还簌簌掉落下来碎渣。

    “不对,那应该不叫讨厌。”玄霄凑到古丽耳边,声音柔和:“那应该叫‘恨’才对。”

    古丽莫名地战栗了一下,抬头时看见玄霄脸上不复以往的光风霁月,嘴角下拉,难得的有些阴翳。

    “呐,玄霄,你的表情好阴沉呢。”古丽偏头看着她。

    玄霄没有任何心虚,依旧是那副阴沉的神情,态度坦然:“我本来就是一个阴沉的人啊。”顿了顿,又问:“吓到你了吗?”

    古丽用一种仿佛第一天认识玄霄一样的眼神惊奇地打量着她,突然猛地扑进玄霄怀里:“不,不管玄霄怎样,我都会喜欢玄霄的。”她仰头时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和星光璀璨的双眼:“我更喜欢阴沉的玄霄呢。”

    玄霄微微偏头看她:“为什么呢?”

    你不是说喜欢太阳吗?可我不是太阳,只是一个阴沉的人,永远不可能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

    “因为阴沉的玄霄才是一个活人啊!”古丽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玄霄握住古丽的手,放到心口上。多奇怪啊,她以为自己的心空了,阳光照不进去,风也吹不进去。可是古丽的手搭在心口上,温热的肌肤相接触,她突然就感觉自己活过来了,阳光雨露重新回到她身上。

    “师叔,二师伯醒了!”

    若松匆匆跑过来,正看见玄霄古丽两人相拥。他素来看不惯古丽这个“妖女”,之前玄霄卧病他心急如焚没有闲心在意这些,现在看见古丽跟玄霄亲近,登时就拉下了脸,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