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合理化一切,公子晏纯属口嗨,一点儿没想到梦到仙人背后有那许多充满政治意味的讲究。不过前生社畜,敏感依旧,懂得看别人眼色,眼角扫到姒鲤,心里一突。

    姒鲤始终微笑,但笑容未及眼底,那嘴角、那眼角,连鼻孔张开的角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姜晏暗道:糟了个糕。

    以为是自己话说太多不够低调,领导不高兴了。毕竟,范城主之宴是为姒鲤,被人抢风头总不大好,再一想姒鲤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不会中意范城主那大树墩。

    八卦时朝向良打听过斗嘉长相,听说面容英俊,风度翩翩,较之姜晏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且斗嘉长于武艺,想来身材也好。范城主一副土霸主气派,即便有一把好嗓子,也无法掩盖他只能躺平没法做攻的事实。做攻这种事情,是需要腰力的,范城主的腰身基本在脖子以上,是故……

    没等姜晏往黄色地方想太远,范城主举起酒盏,道:“昔日武王梦中得天神相助,战四方诸邪,得天命而称天子,今日公子梦中遇仙,想来待回到故国,必有一番大作为。”

    千万头草泥马再次踏过姜晏的心,他终于明白过来不妥的地方在哪里,恨不得倒带切回大吹神仙之前。这年头生产力不发达,意味着信奉原始宗教,也意味着世人皆信鬼神之说,见到神仙属于异象,真命天子才配有异象,他的吹嘘简直是拿石头压自己的脚。难怪姒鲤脸色如此难看,这是以为自己居心不良,要跟他宝贝儿子争王位。

    开玩笑。宗法上嫡长子继承制,除非姜让死了,轮不到姜晏头上,而且他才不要当王,他的志向是纨绔子弟,抱大腿吃喝等死。

    “承范城主吉言。晏只待回到故国后,得一片富庶丰饶之地,将梦中神仙所赐食物美酒一一寻来。”姜晏故意显出少年人的骄纵,道,“亏得周国有父兄辛劳,众家其心,方能国力强盛,使晏得以追随仙人。”

    他描述辣椒时声情并茂,任谁都不会以为他作伪,是故听闻他一心追求享乐,倒觉得他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姒鲤的脸色亦好看许多,想他梦到神仙至今,最大事便是搞出云遮与混元金斗,如今她尚能以不给他混元金斗用来要挟他,不像话,又似他安于享乐的为人,心下大定。姜晏活转,性子日渐活泼,聪颖也一日显过一日,姒鲤难免担忧他心大,待回到昙城被奸臣所趁。听他所求不过一方丰饶之地,也觉应该。

    王室最不缺兄弟相残、同室操戈的故事,姒鲤的父亲老越王便是除掉大伯后来居上当上了越王,旧时所念史书里笔笔皆是,是以她格外担心两个儿子相残。手心手背皆是肉,纵是一腔厚望期许全在姜让身上,她也希望姜晏能好生过活。是故旁人说她偏心,何尝了解她也有苦心。

    范城主并未因姜晏追求享乐看轻他。

    他热爱权力,更爱权力所带来的享乐快感,这是禹城王都里的范家所无法体会的乐趣。近几年,王权逐渐扩张,世家的权力被逐分逐寸收紧,他不过是抓紧最后的权力纵情声色。

    请姒鲤一行赴宴,有缅怀之思,亦有炫耀之意。彼时他在宛城听说禹城有一公主,如何聪慧如何迷人,最后千里迢迢远嫁周国。谁知周王眼瞎,迷恋鲁人,以至姒鲤携二子出奔母国,当时的宛城城主——范眭他爹也助了姒鲤一臂之力。若不是当时他有事外出,定会央求此项任务亲自接应。说不得,他会与公主有一段情缘。

    眼下也不是没有想过,范城主对自己的歌喉颇为自负,也深觉自己颇有说情手段,劝饮遐思间见姜晏朝他投来一瞥,似是看出他的心事,不禁心中大讶。

    一席宴请最后宾主尽欢,姒鲤等人皆婉拒少男少女侍奉,随侍从至范城主早已安排好的房间歇息。一行人本来被安置在两个小院,姜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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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不从,非要与母亲、嫂子一个院子,夏八娘劝几句不听,姒鲤没发话训他,只当他是发酒疯,便随他一起去姒鲤院中安置。

    小院里房舍齐全,姒鲤分派带来的侍女安顿,让夏八娘与姒弥先去休息,尚来不及与姜晏说什么,范城主的王内使匆匆赶来。刚吃完酒席不久,王内使身上还夹带着酒气,以及一丝脂粉气味。

    王内使一来便赔罪,小心地问,何处招呼不周,又说小院乃是范城主亲选,分开住才显宽敞,住在一起未免太挤了。

    姜晏也没与他废话,眨着刚刚揉出的红眼睛说道:“自当年离开昙城,未与母亲分开一日。”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你要我们母子分开是万万不能的。

    王内使被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瞧,险些麻出鸡皮疙瘩来,搞得他好像是拆散鸳鸯,啊呸,拆散母子的罪人。

    公子啊,公子,你已经成亲了好不好,是成丁了好不好,怎么像是要吃奶呢。亏得王内使不晓得恋母情结,否则一定心说姜晏恋母。

    亲儿子不肯跟亲娘分开,亲娘没意见,王内使自然不好有别的意见,只得告罪一声,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