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破低着头,下意识的伸手捏着耳垂,不自觉的揉捻,斜着眼一帧一帧的看。

    女子隔着几步远,朝明落盈盈一拜,如弱柳扶风,他家大人呢?他家大人上前几步,伸手一扶,女子纤腰婉转,再抬眼竟红了眼眶。他家大人呢?不知道他家大人说了什么,女子抬眸,望穿秋水,随即展颜一笑,梨花一笑欲垂泪,我见犹怜。他家大人呢?他家大人的手还扶在女子腕间,那可是嘉阳县主都没有过的待遇,丫鬟在一旁抻着衣袖默默抹着泪,主子这边好一副执手相看泪眼。

    褚破实在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身旁的几双眼看过来,褚破已经恢复如初。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褚破脑海里巨浪滔天。

    褚破想,好一朵大年初一怒放的小白莲,天寒地动的不进去等也能在马车里等,她偏不,就要衣衫单薄的站在风里等,手段极其下等。

    褚破又想,好像就在前不久,还是这个地方,他本人也是一身长衫单薄,哆哆嗦嗦的站在这里迎接同一个人,竟是张良计碰上了过墙梯,如出一撤。

    褚破再想,哪有男人看不透的白莲花,只是哪有直男不顺杆子爬,顺其自然坐享其成呢,只是他家大人能不能看得出来,吃不吃这一套,吃的话他这一套和她这一套到底哪个更称心。

    腰间不知道被谁的刀柄捅了捅,就听丁乾说,“大人喊你过去。”

    褚破赶忙上前,看似久别重逢的人已经分开,明落说,“褚破,这是逐州安家小姐,安知意。”

    褚破拱手,“安小姐。”端正有礼,道貌岸然。

    安知意眼角晶莹,盈盈还礼,“原来是褚先生,小女久仰先生之名,这厢有礼。”慧质兰心,温柔知意。

    褚破看一眼马车,问,“安小姐这是才到京城?”

    安知意道,“本想赶在年前到的,路上耽搁了,阿落和你们都不在我也不便进去,本想着见上傲君一面,谁知她也不在,正想着回客栈你们便回来了。”

    褚破笑得温和,“过年,府里内外杂事多,秦大人应当是出去了。”忙着去京城各处义庄陪死人过年,可不是见不到。

    安知意一笑,转头去看明落,柔声道,“阿落,我,我先回去了。”

    褚破安静的站着,指间暗暗扣着掌心。

    明落还未应声,一连串犬吠由远及近,层层叠叠。太岁身后跟着田园,以飞鹰啄兔的架势朝着安知意便冲了过来,獠牙森森,口水四溢。

    率先冲到安知意身前的,是褚破,只见其人将安知意挡在身后,伸出手厉声驱赶,“太岁,干什么,还不回去!”好兄弟,今晚给你加餐,吃肉,吃大块的。

    太岁不进前,只露着犬牙从嗓子眼里低低的吠,田园那条傻狗有样学样。程实动作快,跑上前来哄着两只狗子回了府。

    褚破赶忙抽身,“在下唐突。”

    安知意一脸余惊未消,掩口冲褚破一笑,感激不已,“多些褚先生,”复而朝向明落,语气里不无自嘲却带上些许委屈,“太岁还是这般不与我亲近。”

    褚破淡淡的笑,“安小姐受惊了,不如在下带人送安小姐回去,夜深,你们两个女子到底不安全。”

    安知意眼中光华柔和,只道,“不必劳烦褚先生,客栈不远,没事的,谢褚先生好意。”

    今夜的褚破无疑也是温柔的,君子有度,进退有礼,上一次见褚破这般姿态还是在宝亲王府初见嘉阳县主时,丁乾只觉得此番可比对上嘉阳县主还要热情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