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京城依旧起着燥,已经好几晚,褚破被热的转醒,接连在床榻上翻转。

    门外悄静无声,不知何时。

    房中只有床帏有节奏的晃动声,熟睡中的田园没有因为那声音睁开眼,褚破翻了个身,将薄被踢在脚下团成了一个团,好半晌,房中恢复了平静。

    田园的微小鼾声突然顿住,猛地睁开那双溜圆的眼,双耳竖立,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歪,下一瞬猛地跳上床榻,用前爪不断地刨抓着褚破的肩。

    院门被敲响,毫无礼仪,一开始便是急促的敲砸,越来越急。

    褚破冲出房门,院门被从内打开,门槛外一个面色白皙看不出表情的驿差打扮的男人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

    驿差开口,抬手递过一封信笺,“你的信。”

    褚破熟稔而又茫然接过,看也不看的合上门枢,回身进了房门,倒头便睡。

    月光透过窗,洒进房内,洒在桌上,信封上淡淡的鹅黄压花被照的莹亮,正中是七个熟悉的簪花小楷,惊羽卫顾问师爷。

    敬禀大人,妾身已寻得吾夫,尚存人间。不白之冤加身,独陷囹圄,妾身不忍,奈何无计可施,唯有大人可替吾夫鸣冤,大人乃大才,有悲天悯人之心,救苦难,斩奸邪,吾夫于世人不足为道,于妾身是天地。妾身曾心比天高,如今心死成灰,唯大人可救妾身重见天日。七月十五,城郊半坡,望大人垂怜。再三拜请。印字。

    这是褚破近来收到的第七封信,信是一个女人写的,字体娟秀,心思细腻,婉转柔情。

    起先,褚破一头雾水,深夜被敲响的院门和那个不带血色的驿差让褚破惊出一身冷汗,对第一封信上的莫名恭维和了解从未放在心上,直到接二连三的深夜信笺送到自己手里,直到他请丁乾调查信笺的来历和那个驿差都毫无结果之后,褚破被勾起了兴趣。

    人的好奇心是个很要命的东西,如果褚破是只猫,必然已经九死一生。

    云溪镇地处京城以南,半日可至,褚破找来惊羽卫打听云溪镇,得到的回应是没人愿意随他去,问过明落,得到的是明确的拒绝。

    明落说,“都尉府案宗不少,你若闲不住便挑些去处理,安分一些。”

    褚破点头,心中默默回忆起每封信上的内容。

    顺天府破获了数起天命说书人的案子,此举惊动了上听,从各地缉捕的说书人被收押刑部,案子有条不紊的继续,刑部大牢满是哀嚎。

    七月十五,天近傍晚,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土腥气。近日来百无聊赖的褚破失踪了。

    半个时辰前,程实从褚破房中搜出来七封带着淡淡香气的信笺,信笺在议事厅内被逐一翻开,片刻后丁乾从刑部带回一个消息,云溪镇的说书人孟秋已于半月前离奇越狱,下落不明。半个时辰后,刑部侍郎亲自送来孟秋的卷宗,阅后的明落难得的发了火,阴沉着脸疾步出了都尉府。

    天作大雨,京城城郊只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半坡寺,凋蔽零落,雨水也冲刷不尽那腐朽的霉味。

    褚破本来躲在寺前的长廊下,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进去,直到雨幕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明落淋了雨,身上那件明蓝的白鹤大氅成了藏青,雨打桃花,眼中满是阴霾。

    褚破大惊,赶忙冲出廊下,拉扯着明落慌忙进了半坡寺。

    那个乞丐从两人进门来便不曾抬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只一心扑在面前将灭的柴火堆上,那木柴浸了水,灰烟将他笼在其中,忽明忽暗。

    寺中破败,屋檐角落露着大洞,雨水倾注。佛像残破,堆满了尘土蛛网,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经幡垂在半空,空气里还有些经年不散的香灰气味,混着霉腐味儿直冲人的口鼻。

    明落耐不住轻咳了几声,褚破连忙从怀中掏出块巾帕递过去,又不管不顾的伸手去解大氅,明落掩着口鼻任他作为,直到褚破的说攀上自己腰带才被明落一手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