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正了神色,一个箭步上前,拦住那砂钵大的拳头,朗声道:“国公爷,您这样,恐有动用私刑之嫌。”

    “哼。”章淳冷嗤,“要不是顾及小女名声,早就送去刑部严刑拷打,哪里轮得到这小子在此口出污言!”

    他不赞成道:“两情相悦的爱慕之言,怎算是污言?那一句句,皆出自肺腑,可见用情至深,真是令倾听者不甚唏嘘,为之动容啊。”

    “……”姜公公默默捏了把冷汗。

    素来耿直的卓小侯爷,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突然犯起风花雪月的毛病!

    章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虎目一瞠,怒道:“老夫的女儿,再不济也得许个世家子弟,他一开书肆的穷秀才,谈什么两情相悦!况且,没有登门昭示的勇气,却干出背地里引诱闺阁小姐私奔的下作事,他……”

    指着青年,颤了半天,恨恨拂袖:“怕是存着生米煮成熟饭的龌龊心思!”

    “我没有!”凌修远自知无论如何辩解,章国公都听不进去,竭力挪动着身躯,朝着“和善”的年轻官员,诚恳道,“这位大人,小生字字属实,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卓策微微颔首:“当晚的情形,说来听听。”

    “其实,倒不复杂……”青年低低道,“嫱儿说,为表明她的决心,毅然抛下荣华,要与我远走高飞,信中道‘南陵寺外凉亭,亥时三刻,不见不散’,而我,原本没打算赴约……”

    “没打算?”章淳一脚踹飞旁边的矮凳,搁在上面的包袱登时散了一地,赫然是衣物及零碎银子,“若非丫鬟存了个心眼通知管家,一众人及时赶至书肆,估计现在又是另一番说辞了罢!”

    “那些人是近子夜才闯入的!当时的我……刚想通没多久。”凌修远长吁了口气,“连夜将祖产地契交给亲属代为售卖,花半刻收拾妥行囊,但并非为了私奔,而是欲前往松瑾书院,不信的话,你们翻翻,里面有一自荐书。”

    卓策蹲下,伸手拨了拨,果然找出封信,展开粗略阅过,条理清晰,字迹遒劲,可见文采不俗。

    国公爷瞥了一眼,哼道:“诡计多端,谁知在玩什么把戏!”

    “你想参加明年的春闱?”卓策盯着青年的眼睛。

    “是,我准备先去一趟凉亭,如果嫱儿未离开,便讲明想法,如果她死心离开,待入了书院,再请人捎话告知……”说到此,凌修远激动起来,“可你们告诉我,嫱儿没回府,亦不在南陵寺附近,如今距离事发已过去一天一夜,她一柔弱女子独自在外……”

    “少假模假样!”章淳厉声道,“要是还有点良知,赶紧将藏人之处讲出来,否则——”

    “国公爷。”姜公公适时插话打断,“圣上知您顾虑,特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卓寺丞全权负责,且按律,这位秀才需暂时收押于府衙。”

    章老爷子总算正眼看向年轻官员,仔细打量须臾,脸色稍霁:“平津侯独子卓行之?某些方面的名声不怎么样,断案能力倒是可以。”

    此刻的卓策心情颇佳,一点也不在意旁人如何评价,反正只要卫琉槿觉得他好,便足够。

    遂十分有风度的行了一礼,笑吟吟道:“多谢章大人谬赞,至于我某些方面的名声,无需担忧,应该会比您家五小姐成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