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月初,国姓的军队逐渐从潮州府撤出,返回了南澳岛,按照合众国与国姓的秘密条约,南澳岛仍旧由国姓实际控制,但岛上官兵不允许在广东境内进行收税、打粮等任何军事或者民政行动,而合众国也保证,不会让清军攻占南澳岛。

    而国姓回到南澳岛,休整了不到半个月,便是起航前往琉球方向,岛上仅仅留下了施琅和千余兵马,屯田自守。

    潮州事变暂时告一段落,由统帅部军官参谋组成的潮汕开发公司接管了潮州府,而在此之前,合众国给予当地明国百姓十天的自由时间,用于决断是否留在潮州府,许多有亲属在清廷为官为将或者参与清廷科举的缙绅在短时间内变卖家产祖宅,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以免成为了合众国追究的对象,而大部分百姓留在这里。

    何文瑞作为潮汕提督总管潮州的一切,其向统帅部提交的潮汕报告之中,所有的治政理念都完符合李明勋给潮州府定下的方针——恢复生产,稳定局面,减少投入,输出资源。

    显然,合众国自我认定上,不认为己方有实力在中国大陆,更精确说是两广一带拥有一块国土,原因很简单,只要永历政权不灭,那么西南就是清廷的主要战略方向,潮汕地区可以和广东同进退,但做不到和广西甚至于云南同进退,毕竟同样的资源投入到其他方向,造成的战略影响和经济收益是完不同的,事实上,潮汕事变完就是一个小插曲,合众国今年和明年的战略方向在于北洋战区,东南和西南两大战略方向吸引了清廷大部分的战争资源,即便是江南,在清军的内河舰队尚未具有掌控力之前,也要投入兵力,而广袤的北方则是完暴露出来。

    而统帅部对于这个计划,刚刚确定下来了战略方向,那就是山东。

    其实原因非常简单,无论是海战还是登陆战,大自然都是最大的敌人,在北洋作战,除了考虑信风、冰封之外,最大的敌人就是黄海、渤海延安那长长的水下沙坝、水面沙洲,其对合众队造成的制约远远超过了清廷军队。

    从长江往北,南直隶的沿海肯定是最差的选择,江淮此时是黄河的入海口,沙梁和沙坝阻塞了海岸线,二百吨以上的船只都很难接近,风帆船这类操纵性较差的船只搁浅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事实上,这个时代的船只从长江口出海后,要向外海行驶百里才敢转向北向。

    就是因为如此,虽然知道登陆江淮,可切断南北联系,威慑江南,阻断运河,但在这灾难性的沿海环境面前,如此诱惑只能深深埋在心中。

    如此在往北,就是山东、天津和辽东三地,天津最先被放弃,这太靠近清廷的统治核心北京了,清廷总是要在直隶保持两万以上的满洲八旗(满洲八旗兵会从南方回北京避暑),而天津沿海同样是泥沙淤积,与江淮沿海一样,只有划桨船才能自由出入。

    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则完不同,两个半岛深入渤海和黄海之中,距离清廷的统治核心比较远,海岸线适合海船停靠,良港众多,而其中尤其以山东半岛为上,毕竟山东是中国大陆上重要省份,而辽东则是满洲老家,在满洲崛起的几十年里,数百万辽人早就被屠杀、驱逐一空,而满清入关,更是把辽东的旗人及其附属包衣带进关内许多,虽说入关之后,满清有动员移民到辽东的举措,但按照北洋战区提供的情报,山海关外,清廷治下的人口绝对不会超过百万,这还把大量的蒙古人、女真人算作在内了。

    按照北洋战区的总结来说,抢遍辽东也不如抢山东一府,而山东半岛深入黄海深处,附近还有朝鲜这块大肥肉,如果在山东投入一支无法忽视的力量,那么对西南战局的支持将是巨大的,同样也会带来较高的经济效益,这总比在西南和永历联军作战这类赔本买卖要强的多。

    而北洋战区开辟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拥有一条顺畅安的交通线,事实上,合众国在社团时代就进行过两次进入山东的行动,分别是中原御虏和登莱大撤退,两次中最大规模的行动无异是运出移民,而这两次行动的中间衔接点是崇明,但今时不同往日,那个时候崇明尚且处于和平盛世,海域安,地区安定,而现在,无论是崇明还是泗礁山,都处于战区,所以合众国需要一个规模较大的中转站,而这一次,李明勋的目标定在了济州岛。

    位于朝鲜半岛西南侧的济州岛近两千平方公里,气候温和,降水充沛,冬季最低温度也很少到达零下,不然在后世也不会称之为东方夏威夷,而济州岛拥有绝佳的地理位置,处于中日朝三国之间,取得这块土地,便拥有对周边所有强国的影响力。

    济州,监营。

    宽大的监营之中,一场射箭比赛正在进行,岛上一些低阶文武官和年轻贵族都是盛装到场,装饰华丽的朝鲜弓和高大神骏的战马是最好的炫耀资本。

    朝鲜与大明不同,因为两班贵族的原因,文贵武贱并不是那么的浓厚,因为朝鲜贵族多崇尚射术,并且将之视为国粹,所以文官之中不乏善射之人,因此济州监营比武,往往是文武同比,而济州文武官将之中,济州牧金允澈和判官李子敬二人的比试尤为引人注目。

    这二人是济州岛上文武官将之首,区别则是,济州牧是新任领议政金自点的侄子,典型的亲清派,而判官李子敬因为不愿谄媚,而备受排挤,金允澈上任之后,通过向满清贡马,得到赏识,不仅在朝中、京城多有人脉,在济州也是一言九鼎,连李子敬的兵权也是夺取大半。

    金允澈骑着一匹纯黑战马走入了监营,营中文官武将纷纷跪地行礼,其从马上下来,指着战马上的马鞍问道“李判官,本官这雕鞍如何?”

    无论在中国还是朝鲜文化中,雕鞍都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指纹饰华丽的马鞍,另外则是引申为坐骑,而在李子敬的眼里,金允澈的意思肯定是坐骑,而他认为这是莫大的羞辱,原因很简单,金允澈这匹好马原本属于他。

    “自然是好马!”李子敬冷冷说到,这匹马是一个商人的献礼,据说来自海外,身上拥有一半印度卡提阿瓦马的血统,尤为神骏,其最为明显的特征便是那折返向内的精致马耳,不然也不会被称之为折耳马。

    金允澈呵呵一笑,说“本官问的是鞍,如何,这是上国使者赐予本官的,以筹赏本官供马之功。”

    李子敬躬身道“马鞍华丽,用料精细,端的是上国气派。”

    金允澈听后哈哈大笑,道“说的极是,说的极是啊,不知今日你我较艺,判官大人以何物为彩呀?”

    “那要看观察使大人有何雅兴?”李子敬抱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