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

    陈国立双手负背,昂着下巴,迈开步子,看似满不在乎地走进屋内,但目及之处明显察觉到不对劲的紧张气氛,他内心忧虑,否则不会一听李土根通风报喜说工棚里两帮人打架,立刻放下跟几个老班底对二期工程的讨论,甚至来不及抄起桌上的红帽,急急忙忙,领着大大小小五六个工组的工长跑了过来。

    “听说这里有谁在打架!”

    陈国立看了看左排一张张自个麾下的熟悉面孔,又瞧了瞧右排一张张这些天眼熟的生面孔,他径自往前,就像将军检阅士兵,耳畔边一直听着两排人恭敬地称呼他。

    “工头!”

    踩着砂砾横遍的过道,一块开石子膈应着脚,陈国立小心地走着,心里窝着气,这修的是什么宿舍,跟乡下的狗窝鸡棚一样!

    也难怪陈国立会动怒,这个宿舍,是苟威主管的时候自行盖的。他当时为了图个省钱,不像陈国立那么讲究,建的完全是毛糙简陋的土板房,而且根本不考虑疾病传染,卫生健康,没有设立隔板把整个大屋子隔出几个房间。

    整个占地有百来个平方米的屋子,从左到右门只有两扇,没有一扇窗,里侧外侧各摆了起码二十多张的双层床,上下睡着负责一期的七八十号人,而中间腾留出来的过道,连一般的木板都不曾铺设,完完全全就是一条土路,不平不整,高低不平,勉强只够两个人穿行。

    “工头,工头。”

    右排那些把过道围的水泄不通的工人,循着声音纷纷转过头,一瞧是这俩月管理他们的陈国立,立刻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看打架?嘿,这么爱凑热闹,怎么不见把这股劲都放到干活上!”

    陈国立说着,充斥着怒火的眼睛随意地瞪了一个工人,那个人随即缩缩头,悻悻而谄媚地笑了笑。

    “你们呢?”

    陈国立见状,又拐过头,看向另外一个,人同样弯下腰矮了个个头,别过头心虚地避开视线。

    “挤在这里干什么,都闪一边去!”陈国立板着脸,叉腰喊道。

    如虎啸山林,工人们一个激灵,作鸟兽状,要么让出身位,要么猴子上树,干脆溜到上铺,探头偷摸摸地往下瞧,只有三四个与杜军亲近的依然站着,不嫌连累。

    一个长发中分的青年,开口辩解说:“工头,这事不赖我们,是他先”

    “让你说了嘛!”

    陈国立把放在耳边的烟取下来,机灵的赵钱孙火速地掏出一块钱上面是美女图案的打火机,格外恭敬地把火送到陈国立面前。

    当陈国立和颜悦色地点着头,把嘴边叼着的烟凑了过去,忽然,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秦明,像他常玩的游戏里的角色一般死后满血复活,竟有了精神爬了起来,嗷了了嗓子:“陈叔!”

    一瞬间,陈国立吓得手抖了抖,烟差点别捏稳掉下来。

    “陈叔!”

    秦明哭丧着脸,连滚带爬地揪住陈国立的裤脚,抱住他的大腿,嚎啕起来,眼泪、鼻涕顺势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流动在他凹凸不平发肿的脸上。

    “嘶!”

    陈国立敛下不虞的神色,低头往跟前一看,看到秦明两眼乌青,两边的脸颊鼓囊囊,像嘴里塞了两个乒乓球,简直活像一头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