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餐饭,他用了足足半个时辰。

    一度让陈欣怀疑起自己的手艺,难不成如此难以下咽?

    钰儿守在一旁困了,叫她抱去午睡。

    再回来时,他已经放下筷子,道:“这几日我要去北边,你多备些粮食在家,我没回来之前不必出门。”

    不必出门?!

    陈欣忙道:“相大人,我这两日准备出摊子,你看一切我都预备齐全了,眼见着要过冬,我得盘算着跟钰儿过冬的衣食住行。”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可猛然提高的音量,还是叫相宁顾皱起了眉头。

    他放下茶盏,从怀中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放在木桌上。

    木桌很干净,可一瞬间,还是叫陈欣红了眼睛。她恍惚想起前世那些伸手要钱的日子。那人醉醺醺回来,斜斜地歪躺在沙发上,从包里抠出一叠红票子甩在她脸上。

    她那时候在做什么来着?

    对,她弯着腰正在给他脱鞋袜。

    纸币如烟花般四散,扎在她面上疼痛往心里钻。

    他眼中全是鄙夷,虽是醉着,可眼底的寒意让她到现在也记忆深刻。

    他说:“够你用了吧!要是不够,你就出去卖!老子的钱养不起闲人!”

    彼时,她因为小产后得了月子病,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那天早上做了早饭,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闻着榴莲挺香的。他摔门而出后,又有了深夜这一幕。

    陈欣极力控制住难以自抑的颤抖,松开钰儿的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让他先去院子玩耍。

    相宁顾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异样,站起身,神色阴郁,可眸色却是关切,他甚至抬手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陈欣并未瞧他,也不曾留意他的神情,只是僵硬着胳膊将那叠银票从木桌上拾起,硬塞到他手里。

    她低垂着头,神色冰冷又抗拒,她说:“多谢相大人好意,只是我有手有脚尚且养活得了自己。相大人与我们母子有恩,今日,就给相大人磕三个响头,谢相大人当初救我脱离苦海。”

    说完,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相宁顾先是一愣,瞬间移开了些身子,站到旁边,想要伸手,可最终还是甩开衣袖,冷冷地道:“既然这是你的意思,请便!”

    说完,拂袖离开。

    只是经过钰儿身边,稍作停留,并未多说一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到院门被人从外面合上,陈欣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穿越院子,抬起门栓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