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瓖只能眼睁睁看着该死的男人将她放在床榻上,宽下淡青色纱罩以及外袍,只留下方才被她拽开的中衣……栖身上塌拉扯一床被子躺在她身旁?!

    “闭眼。”孟凛警告的目光盯着她,低声命道:“如若不然,我自有办法令你服从!”

    姜瓖毫不掩饰地翻了翻白眼后闭上眼睛,心中暗嘲,此人恐怕最失策的,便是他那位干娘竟然会在深夜出现,还有就是让她瞧出他对他干娘的在意。

    很好,他也同样有在意的人和事,日后谁胜谁负可由不得他。

    随着外头的门“吱呀”一声,伴随着“咚咚”沉闷的拐杖落地声……原来,是他听到有人来了,并且还是他的干娘。

    想到这般狡猾诡诈的人,竟然在一位老妇人面前慌的像个偷了东西的孩子那般狼狈,还真是令她有种暗爽的感觉。

    “凛儿,我们能进来么?”安夫人站在巨大的七扇天山行猎图屏风前,满含笑意地问道。身旁的侍女透过薄纱瞧见自家公子背身向内,身侧还躺着一名女人后,立刻附耳将看到的景象告诉了她。

    “孩儿岂有不让您进来的胆量?”孟凛披着衣袍趿拉着软履,在两名侍女脸红之下亲自过来搀扶安夫人,低声笑道:“昨晚您派了奸细‘飞’来我院中窥探,今儿一大早又亲自前来叫起,再这般下去我可不敢回家住了。”

    安夫人听着他威胁的话,伸出手精准地向他手拍了两下,也笑道:“你敢!你一向早起惯了,这都已经过了辰时初刻,我见你们也不来吃饭,怕饿着云儿,便命人将食盒送来。”她一双灰眸下意识看向前方,“怎未听到云儿的声音?”

    孟凛见她身旁的两名侍女盯着床榻上的女人看,只得笑道:“我们昨晚谈事到很晚,她……身子不好,睡的有些沉。您先去外间饮茶,等我唤她起身。”

    这番话听得安夫人眉开眼笑,连声说好,“她身子骨还需调养,不急在一时。”却仍旧站在原地等着。

    孟凛无奈地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至床前,用身子挡住来自身后的目光,飞快地为女人解了穴道,笑道:“……云儿,该起身了。干娘亲自送来朝食,凉了吃了伤身。”

    姜瓖见他暗示的目光紧盯着她,此时若不趁机要挟等待何时?便无声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见他沉默片刻后眨眨眼,这才支撑着手臂缓缓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故作睡眼惺忪地说:“身子有些疲累,腰也有些疼,着实不想吃……”

    她目光睃过铁青着脸目光警告的男人,看向一脸笑意坦然听璧脚的老夫人,惊讶道:“老夫人,您何时来的,云儿失礼了。”说罢,立刻从地上捡起外袍,脸红并紧张地背过身穿着衣衫,故意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都怪你,怎得也不说一声。”

    “好孩子,饭还是要吃的。”安夫人示意身旁的侍女,命道:“你们去服侍韩姑娘盥洗,将带来的一套衣裙为她换上。”

    孟凛见干娘又开始大方起来,赶忙郑重捧起镂金云月冠,送至她面前道:“干娘,这顶冠子是您的宝贝。云儿行为举止跳脱,若碰坏了还要拿去请匠人修补,您该心疼了。”

    “身外之物罢了,据说云儿戴起来甚是好看。”安夫人期待地说道:“我年轻时也爱个花儿粉儿的,那时候穷的吃不上饭,哪有闲钱买花戴。”她叹了口气,“如今我也老了,身边的首饰都是你孝敬的,我留着难不成带到土里么?云儿正当年轻,让她戴上给我看,就想当是孝敬我了。”

    孟凛唇边的笑意消失了,说道:“我去松宽松宽筋骨……等云儿一同进食。”拱手后,拎起配剑向庭中走去。

    “他是不是又不高兴了?”安夫人虽然看不见,练就的听力很灵敏。

    侍女东锦小声说是,“公子听了老夫人的话,脸色很不好。”

    “这孩子,人谁没有一死。我这辈子,打家劫舍的事儿也干过,也接济过人,吃过土也吃过山珍海味,总算没白来一遭儿。”她颇为感慨地说:“若是能听到有人换我一声祖母,死也甘愿了。”

    姜瓖从净房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

    她抬头看过去,银发圆脸的老夫人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发间的翠玉头饰水头极润,竹青色蜀锦上襦的绣样,一瞧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整个人看上去娴雅庄重,丝毫没有匪气。

    侍女将她扶坐在妆奁前,拿起象牙梳轻柔地为她顺发。

    另外一名侍女打开手中精致的描金漆盒,轻声说道:“老夫人说了,姑娘喜欢什么首饰自个儿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