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被高热折磨了很久。

    他不清楚那具体是多长时间,但他知道自己一直陷在一张软绵绵、热乎乎的羽绒被里。

    他意识昏沉,睁不开眼,却始终没法完全入睡。

    因为他内心非常焦虑不安。

    我怎么能生病呢?海德迷迷糊糊地想,我的学费还没赚到,怎么能就这样病倒呢?兰登会把我丢出去吗?

    他能听得到外界的声音,还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出汗。但是身体的痛苦没有心里的煎熬强烈。

    他翻来覆去的,汗水浸湿了半条床单。

    然后某一刻,他胳膊被某样东西扎了一下,一些凉嗖嗖的液体被注射进来。热意褪去了一点,但还是不够,于是,他又挨了一针。这次,海德就不得不睡去一会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海德感觉恍如隔世。

    他坐起来,在床上怔怔地发呆,直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客厅里炸开——

    “……你没有赶他走?!”

    海德一听就知道这是戴尔蒙在说话,他心头哽了哽,因为他回想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的场景。

    戴尔蒙看了他和兰登做爱,还不止一次,海德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了……

    把自己用力地砸回床垫,海德望向上方的天花板,门外的人声却不断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对话的另一方是兰登。

    “我为什么不该关心?”戴尔蒙的语气很差,显然,他现在的心情不是太好。

    接下来,他大声地喊兰登:“表哥!”

    又用指责的口吻道:“你让一个卑劣的下等人,跟我们在一座屋子里过了一整夜!”

    “他身上的臭气快都熏到我衣服上了!”

    他们争吵的中心居然是自己?海德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又觉得非常腻烦。

    太不像话了。海德在心里无声地道。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我来骂呢?我在床上躺着哪儿也没去,怎么能熏到你娇贵的鼻子呢?

    他想到这里,心里冒出了一点轻微的火气,忍不住掀开了被子,晾凉身体。

    他身上一块儿布都没有,要是在从前,海德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但是,在经过了“那件事”之后……

    海德自怨自艾、自暴自弃地想,一个性爱娃娃还在乎什么“廉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