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酒井勇人,目前是若竹会柳岸组的若头,也就是二把手。

    跟我同期入会的人总共有五十个,全都死透了,或是正在蹲监狱;只有我仍住在泰国逍遥法外。可以说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若竹会是日本五大黑帮之一,大家应该听过山口组,若我说他们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应该就不难理解若竹会的势力与强大。

    在组里,我的地位仅次于我的老大柳岸清,就是以前将我呼来唤去的岩峰组长,现在也不能在我不愿意的前提下约谈我。

    看在同事的情面上,如果他和我约了时间,想与我见面,谈谈我们经营K他命、海洛因或者冰毒的生意,我会同意他的请求,在表面上看起来至少是欣然赴约。

    我的老家在高知县,后来主要在新宿歌舞伎町一番街活动,我的连续两份工作主要的工作地点都在这里。

    歌舞伎町一番街是日本有名的红灯区,我在那里作过男公关,日进斗金,攫取巨量的财富;可是最后的人生职业是黑道,有人说我是打手,有人说我是保镳,有人说我专门给人打下手,白天给老大开车,晚上给老大陪睡。

    这些都有,因为全都是黑道做的工作,老大说什么就服从,这是黑道的唯一真理。你不能去决定今天要不要杀人、明天要不要开枪,上面的人叫你去砸哪间店,你不能挑三拣四,想砸另外一间店,不想砸这间店。

    我们都是忠仆,是企业公司最喜欢的那种狗,这是我们这种贱人唯一的利用之处;除此之外,我们一无是处。

    我并不是生来就是一名黑道,我曾经就读于东京大学的医学系,未来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医生,一穷二白、兄弟姊妹众多的老家,将所有的希望寄讬在我的身上,很可惜,现实证明了他们所讬非人。

    人生的变化是不能预测的。大学一年级即将升二年级的那一年,我认识了一名相当有魅力的俊俏男性,水上胜也。

    他对我花言巧语,使我散尽家财。他带着我走入毒品的世界,我因此不幸被捕,进入监狱中勒戒,整整一年的时间。

    那一年我没有吸毒,但是出去之后我就复吸了,因为我有毒品来源,我有环境条件可以复吸,我有本事让自己半死不活。

    我并不恨胜也,甚至现在回忆起这段往事,甚至是怀念的,因为他已经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傻子,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骗我,利用我,而我不会说就不喜欢被他压榨的那段时光。每个人都有被别人骗过,这是人生的滋味,不可不尝试。

    我在监狱里读了很多书,健身,运动,晒得很黑,变壮,结交许多朋友。

    在监狱里生活的那段时间是最为自律的,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六点回到牢房,等待晚点名,晚上九点左右入睡。因为隔天五点又要起床,所以没有睡不着觉的空间。

    毒品勒戒所是黑道基层的培养预备所,假如没有这段服刑的经历,我不会加入若竹会。

    至今我都还在组织里,即使后来又入狱服刑,因为贩毒、经营线上赌场等原因,被判了十五年刑期,对我极好的中冈警官希望我能背叛组织,成为他们的线人,承诺要给我轻判,我也从来不曾背叛我的组织。

    对黑道而言,你可以杀人放火抢劫、淫人妻女,这些最终都可以被饶恕,可是唯有背叛这件事的代价,必须用性命支付,除此以外别无选择。

    一年服刑期满,我离开监狱以后,我在里头认识的人约我出来,说:“嘿,你知道吗?恭喜你啊,国家替你戒掉毒品的费用是十六万日圆整,但是老大替你垫付了。”

    告诉我这些话的人叫作盐月,金边眼镜,温文尔雅,看上去白白净净,业务时间都穿着高价西装,名牌的丝质衬衫,从穿的西装外套到系的领带、夹上的领带夹,塞在口袋中的领巾,无一不讲究。

    他是柳岸组的军师,更是一名律师,负责把兄弟们从大牢里保释出来,我能重见天日,他有不可抹灭的贡献。

    直到现在,虽然我人待在泰国卖毒,每年大概有一半的时间会飞到台湾,经营老大的俱乐部生意,他依然是我跟组织的接头人,是我的合伙人,没有他,被日本警方通缉的我,就无法继续与若竹会联系。

    这意味着从此我欠了若竹会一笔钜款。

    哪怕只是向黑道欠了一元,都必须还债,每星期还2%的利息,否则你的家人会完蛋、你爱的人会完蛋,最后你也会跟着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