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一行星夜出发赶往泷州。
“殿下,如今咱们不知道圣人究竟什么态度,既然要去泷州,那就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地再回来,到时候圣人也没什么话说,咱们也对得起走这一趟。”
一架华盖马车上,余危正坐在一侧宽慰着郑王。但见郑王身着墨色锦袍,腰挂银带,眉目俊朗,正撑着板壁闭目养神。
余危见他不说话,又道:“皇陵一事咱们先别想了,左右事已至此,泷州那边的县令赵玉良是我同科的好友,咱们去了那边他自然会好好照应,不论是修渠还是什么,跟着他想必能事半功倍,也好早日赶回云都。”
郑王浅浅地应了一声,余危便不再说话。
他是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的。原本他吃了晚饭见天色还早,便打算在书房里看看典籍,绯娘却身着清凉踏进了书房。二人好一通缠绵,正去了内室榻上却被外头砸门的声音叫醒,小厮贺熹急急地在门外叫他,余危恐三殿下有急事找他,少不得提起裤子前去开门,却说是郑王要连夜赶往泷州,点他一同前往,只给了两刻钟时间收拾行李。他吩咐绯娘速速给他收拾行装,便赶去书房写了个条子,让贺熹送去南市的槐叶肆去。
此刻他也是满身疲惫,却又少不得打起精神来应对。这次去泷州没有淮瑾给的锦囊妙计,若有突发情况恐怕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才行,索性泷州县令赵玉良是他的同科好友,他对渠道一事也颇有研究,心里这才略略安定些,希望槐叶肆的掌柜能早点把消息递给淮瑾。
次日一早,淮瑾将度支司赶制出来的预算计划呈与圣人,圣人略略看了下便放下。
“都水监近日可忙?”
他在殿上问淮瑾。淮瑾出列,恭敬道:“回父亲,今年天下各州无水祸,正是好年景,因而都水监近日尚算清闲。”
淮瑾拿不准圣人的意思,揣度着应答。
“既然如此主建皇陵的差事便交予你吧。”
说着不等淮瑾反应就离开了朝会殿,魏思高声唱着“退朝”,留下满室震惊的臣子。
三皇子不受重视这件事几乎是云都人人公认的事实。母亲孟淑妃性子冷傲不愿曲意逢迎,因而不甚受宠,三殿下无论是读书还是治世样样落于郑王淮陵之后,从没有人认为三殿下有朝一日也会成为众人席面上的谈论的话题对象。这也是为什么淮瑾能在云都城中布下那么多铺子作为眼线却没有被注意过的原因。所谓祸福相倚,他不受重视自然有不受重视的好处,他的消息网遍布云都,没有人的消息能比他的更全面及时。
众人犹自惊讶圣人将这么一个香饽饽给了三殿下,就连淮瑾也是一愣。
但到底是官场浸淫多年的老手,很快就有人站出来道“恭喜恭喜”,说些场面话。一时间所有人都换了副面孔,场面话一套接着一套,朝会殿里人声鼎沸如菜市口。
圣人抬举三殿下,这可是顶顶新鲜的一桩事。
淮瑾刚回到府上,圣人的圣旨便至,是内侍监魏思亲来宣的旨。很快这个消息便像风儿一样传遍了云都城,积善坊的薛家夫人很快就往长平宫递了帖子,要求见孟淑妃,孟淑妃接下帖子之后第二日就宣召了薛夫人入宫。
这个圣旨确实解了孟淑妃心中忧虑。薛家的态度转变很快,亲事可成。至于吴家,瞧着眼下的情形也未必不愿意做小。
而书房的朝华却对此一无所知。她近日除了练大字便是盘算着如何培养心腹。
淮瑾的心腹不知凡几,朝华也曾观察过,发现他待下人自有一套章法,这也是多年历练所致,她要培养心腹的话,模仿淮瑾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
“培养心腹自然是有讲究的,”淮瑾盘腿坐在蒲团上,他正在搜罗载疏呈上来的落霞山陵墓信息。“银子是第一步,让人信服是第二步,以心换心却是最后一步。”
“意思是给足够多的月银?”朝华支着肘研究岑望早上留下来的一盘棋。
“非也。”淮瑾摇摇头,开始研究云都城中的石材商和木材商,盘算着去哪里买材料、和谁合作生意。“月银都有定数,若你给了那人比别人更多的月银,那势必会给那人招来麻烦,他会被其他人针对、陷害。但若是他办事得力你额外给赏钱倒是可以,毕竟各凭本事,谁也说不了主子打赏下人的不是。除了月银、赏钱之外,更要注意底下人的家里情况,有些时候你不能直接打赏心腹,却可以给他家人体面,比如家人生病了,你给他找大夫,或是赏赐珍贵药材,这些都算作银子那里。久而久之,你待人宽厚,必然会赢得他们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