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我边上的姑娘也说:“姜公子这等才俊,芙蕖心甚悦之,这一杯祝公子喜得良缘。”

    两杯酒下肚,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思及那两个“良缘”,我还多干了一杯。

    看得东道主两眼放光:“豪爽!”

    芙蕖赞道:“公子海量!”

    周郎中说:“看不出来啊。”

    徐员外如遇知己:“再来!”

    所以说,劝君莫拒杯,春风笑人来。待我进到寝室,便有小厮秉道:“大人,有您的信件。”

    我眯着醉眼,看到排头一句:扶摇亲启……

    【扶摇亲启

    汝去之明日,京师桃花开,见之思汝。

    不知山东亦佳,公务可顺?兄谓春厚秋薄,乍暖还寒,不可贸然减衣,卿当如是。

    妄师云钟山寺晚桃尚有一月盛开,归来或可同赏,不负春光。】

    不负春光、不负春光。

    我提笔回信:

    王兄亲……

    「事到如今,还叫我王兄么?」王遗朱大概会这样想吧,不过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我将笔尖贴上纸面,悬腕、下压,墨色拖动几毫,转而上钩——在半钩未钩时打住,墨水渗出,如此方能写出个头尖肚圆的点部首。随后是横折、横、撇……可都没有机会写出了。

    点部的肚子越来越大,洇出一团黑。

    “事到如今,还叫我王兄么?”

    我看到笔下信纸被抽出丢弃,僵硬的手腕来到新纸,擅自写下:

    【遗朱亲启

    见字如面。】

    见字如面。

    鹏已至山东,诸事皆顺,安好勿念。平水因涝而败,不比京城富贵乡,但有家庙乌陵或可一记,邀兄共览。

    乌陵,乌冲之墓也。世人皆谓冲以微贱之身起事,奔走呼吁,竟成大业。实则不然。弟观之,乌乃平水大姓,世代积累,始成一方豪强,遂修族谱、建家庙,此乃乌陵之前身乌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