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云层遮掩住了星光,却遮不住张家祠堂窗角的霜。

    祠堂前方那光秃秃的老树下不知何时伫立着一个身影,脸庞隐在黑暗中,无声地望着祠堂里那一缕微弱的烛光。

    吴瑛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垂首沉默着,张连平的灵位摆放在她前方那高高的供桌上,外公已经走了快两年了,而王虎也离开翠云山已经三年有余,在他离家的第一年还有书信回来报平安,之后的两年多就再也没了音讯,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忽然,供桌上的烛火微微一闪,此前院中的那道身影出现在了吴瑛的身后,站定了片刻后,随即又向前迈出了几步,选择了一个蒲团然后跪了下去。

    “不知嫂子在这个时辰叫弟弟来这所谓何事?”来人俯首叩头了三次后缓缓问道。

    吴瑛在来人跪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睁开了双眼,因是其所跪拜的地方光线不好,台上的烛光和她背后清冷的月光都照不见她此时的眼眸,只见她闻言并没有立即做声,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幽幽回道:“嫂子也是迫不得已才在这个时辰将你找来,毕竟现在嫂子能仰仗的也只有卞山弟弟你了。”

    肖卞山此刻听到吴瑛的话语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嫂子就这么肯定虎哥他还活着?”

    “以前我也认为他应是在参加会试的途上遭遇了不测,也一再询问过曾与其一同去参加会试的人,但都说进了京就再也没看见他了,这么多年也已过去,其他人都有消息可唯独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你要相信虎哥……”

    “都这时候了你还信吗?弟妹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她的亲哥哥?”吴瑛说完这番话,忽然侧着头凝视着肖卞山,眸中燃烧着怒火。

    “小兔她真的没有向你隐瞒任何事情,我向你保证。”肖卞山听出了对方意思,急忙说道。

    吴瑛闻言幽幽地看着肖卞山,眼眸里那抹火光却不曾熄灭,她撇过头不再看向一旁的肖卞山,抬首望着身前那高高的供桌,上面的烛光摇曳着,并与其眼中的那抹火光重叠,一同灼烧着她内心里的某样情感。

    “客州。”

    “嗯?”

    肖卞山忽然听到吴瑛说出了一个地名,也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问道:“不知嫂子从何得来的消息?”

    “这个世上有几个东西是金子也买不到的?”

    肖卞山沉默了片刻便站了起来,抱着拳就欲向吴瑛辞别,只见对方也一同站起了身,似是跪得太久,那副柔弱的身子在原地晃了晃,待其站定后转身就从手腕处脱下一个玉镯交到了肖卞山的手上。

    “嫂子这是?”

    “路途遥远,这镯子也值几个钱,弟弟若是以后手头紧也可以把这拿去当了换点盘缠。”

    “嫂子,这个太贵重了,盘缠家里还是有的,所以这个镯子就大可……”

    “弟弟你还是拿着吧。”吴瑛那双眼眸直视着他,之前其眼里的那抹火光早已没了踪影,就这么平静地望着他。

    “你若是不拿,嫂子的心不安……”

    肖卞山的身子微微一怔。

    “若是你哥哥能回来,你就让他在正月十五前回来见我,如若是回不来……”她顿了顿,眼眸里黑得连月光也倒映不出来了。

    “这镯子就随你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