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丈在自己儿子们的搀扶下,出了万年县县廨,气恼无比的准备回亲仁坊去。

    才走出去几步路,却又被万年县的衙役叫住了。

    “站住!谁让你们靠左行的?车马行人靠右,这点规矩都不懂吗?胡乱行走,可是要仗五十的!鲁老丈,你身为耆老,如何能不遵守律令?”

    衙役的话,气得鲁老丈的血压腾腾腾的往上升:“这是坊里的街道,不是外面大街!何来靠右一说?”

    长安城中每日车马商队往来不休,这靠右行便是铁律,但有违反逆行的,杖五十。但那是指类似朱雀大街上,为了避免拥堵设定的规矩。

    现在衙役居然要求他在里坊里的街道上也靠右行,如何能让鲁老丈不怒,如何能不觉得是衙役没事找事,故意挑刺?

    “嘿嘿,鲁老丈,我等敬你是耆老,才好言相劝。我大唐律哪条说了,在里坊之中,不用靠右行了?”

    “你……”鲁老丈用手中鸠杖,一指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如此多的人,都未靠右行,你为何不阻止?”

    那衙役眼睛一翻:“他们又不是耆老,鲁老丈你身为耆老,手持鸠杖,自然要以身作则,教化百姓。如何能与这些百姓一样?”

    衙役的话倒是说得鲁老丈没脾气了,这耆老的身份以及手中的鸠杖可是他最看重的,耆老也确实有协助官府教化百姓的义务。

    他只能默而不语,由自己儿子搀扶着走到道路右侧,缓步向自家府里行去。

    才到自己府邸门前,却发现又围聚了一群人,见到鲁老丈回来了,众人连忙闪开道路。

    “这又在闹腾什么?”鲁老丈已经被气得火冒三丈,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堵在他家门前的,又是几名亲仁坊的武侯,见到鲁老丈后,那几名武侯倒也不缺礼数,朝他施礼后回答道:“鲁老丈,你府里这匹骡马,当街排便,出秽污……”

    “还有你府中这条狗,在墙角撒尿,出秽污……”

    方才自己吐了口痰,就闹出去万年县县廨,最后被罚了一贯铜钱,已经让鲁老丈心里憋闷无比。现在听到连自家的骡马和狗在外撒尿都要被武侯抓来处罚,他顿时爆发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满长安城的狗与骡马,不都如此吗?你们是瞎的吗?为何纠缠与老朽府上?”

    武侯们也不恼,嘿嘿笑道:“鲁老丈,旁人如何能与你比,你是耆老啊,手持鸠杖当教化百姓,为百姓榜样……”

    他话没说完,鲁老丈只觉得自己头有些晕,身体忍不住晃了两下。要不是几个儿子搀扶着,恐怕就得摔倒在地了。

    鲁老丈勉强站直了身体:“老朽认罚!回府,今日谁也不准再出府门一步!”

    他的儿子们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父亲搀扶回府,砰的一声紧闭了府门。

    这番动静,倒是引得周围的街坊邻里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今日坊里的武侯,以及万年县的衙役到底抽了什么风,屁大的事情也揪着鲁老丈上纲上线。

    他们不知,与鲁老丈一般的事情,今日在长安城中四处里坊之中都在上演着。

    那些耆老,只要出了自家府门,一举一动都被武侯与衙役盯得死死的,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便会有人上前制止。不是罚铜便是要打板子,弄得这些耆老们各个怒火冲天,却又无从发作。

    别说是吐痰或者府里的狗在外撒尿,就连走在路上,看到路旁的土坑没有理会,都立即有武侯上前,指着那土坑,言之凿凿要求耆老将其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