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她本应该要被送去精神病医院,她不想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了颜城。只要不去那种地方,她愿意接受治疗,也可以让自己再也不出现在他视线。

    第一个心理医生是宋郁的老师,后来老医生自己也出了问题,去国外疗养,她不想跟着去。也许是看自己一个人太可怜,宋郁接手了她这个烫手山芋。

    这么多年,或许他对自己确有几分真情,可惜她没有同样的感情去回应他。白天少年的那句“没有感情”依稀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盘旋,像是在多管闲事地提醒她。

    宋郁神色终于有了波动,问她:“你见过哪个医生和病人会上床?”

    颜姝不以为意:“我和很多人上过。”

    宋郁抿了唇,只看着她。

    安静的灯光下,似僵持了下来。

    顷刻,颜姝吃了半盒水饺,说:“我是为你好。”

    他明明也说过他是独身主义,怎么总是出尔反尔。

    “为我好?”宋郁颇为自嘲地笑了下,问她:“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颜姝放下筷子,“我饱了,谢谢宋医生的晚餐。”

    食盒里还剩几颗水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一点没被动乱,滑稽又孤寂。

    宋郁却没有轻易放过她,“快四年了,你还是不信任我。”

    她对谁都笑意嫣然,四处招摇撩惹是非处处留情,却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却绝对安全的距离,包括他。嘴里永远含着蜜糖味的砒.霜,一句一句情话不要钱地往外倒,任你真心实意有十分,也无法从她嘴里得到一星半点的真话。

    老师用了五年都没有办法撬开她石头一样的嘴,他用了四年,照样没有。一直只能将她作为普通患者来治疗,可却非常清楚,她的病远不是这么简单。作为一名医生,十分无力又棘手。

    坐在旁边的凯撒,歪着大狗头,似不理解他们为何争执。

    颜姝倏然抬眼盯着他,左手紧握,裹着的纱布不堪重负地渗出了血。暖褐色眼珠里燃烧了火焰,喉咙里的空气燃烬,呼吸逐渐急促,周围的空气仿佛黏成一团,如何大口吸气,也喘不过来。

    颜城温和的警告犹在耳边——

    “阿姝,不要和医生乱说。”

    明显不能再逼她,宋郁眼里划过的是作为男人的失落和医生的挫败,不甘心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手上的伤是自己包扎的?”

    颜姝猛然喘了好几口气,梦游似的看了眼自己的左手,下午少年帮自己包扎的场景好像是一场梦,到现在仍旧不敢置信。过了许久,她才轻哂:“隔壁多管闲事的。”

    “隔壁?”宋郁眯了下眼眸。

    刚刚看见她的手,他不意外她会把自己弄伤,却意外她如此老实地将伤口包扎好。

    也就是说,有其他人闯入了她的领地。她是一只非常有领地意识的狐狸,自己当初废了许久才能走近一点,就再也无法前行。如今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她,他却毫无察觉——

    这可不是一个友好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