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環蕊描好妆出门,在楼梯口站了会儿,听见里传来笑声,低沉暗哑,她熟悉这人声是谁,以袖掩唇,露出一分笑意。

    等人声平歇,她手中端茶盏抬步上楼。

    门露出一道缝,秦環蕊推开,屋内端坐的老者闻声看向她,坐在旁侧的男人敛了笑,眼未抬,低头漫不经心把玩长刀的环,侧脸如刻,棱角分明,不动声色间给人一种压迫凌厉之感。

    秦環蕊心口怦然一跳,微微垂下头,端碟的手却忍不住收紧。

    初见霍绍时是在她与李行喜宴上,朔北民风开放,不讲究规矩。成亲当日新娘子被拉出来敬人酒水。她与李行打娘胎就定了娃娃亲,及笄成婚理所应当,秦環蕊当初是想一心一意待他,直到她端着酒盏举手对那个姗姗来迟的男人。

    她记得,当日他穿了玄黑的束袖长衣,对襟的领子绣有精致云纹,身姿掀长,有武将的的飒爽剽悍,谈吐爽朗,举手投足又不失风趣沉稳,秦環蕊举着杯盏的手当即一顿,眼眸不禁看痴了。

    李行拉住她衣袖,“愣着做什么,这是咱朔北大都护。”

    秦環蕊垂眼,“妾敬大都护。”

    ……

    “奴奴,怎么在那站着,我和大都护正说到你。”秦原生捋须招手。

    秦環蕊将茶奉上,退到秦原生身侧端庄坐好,“父亲和大都护说我什么,笑得这般欢快。”

    她眼顺势瞄了眼对面坐着的男人,那男人却没在看她,保持本来的姿势低头把玩刀环。秦環蕊眼眸暗淡下,与他相识已五年有余,李行三年前战死,她守身三年,面上看着是为李行,实际却是因为他。大都护不近女色众人皆知,只要他不娶,她不嫁,就还有机会,只是没料想,上京皇室会忽然赐婚。

    秦環蕊眼睫轻动,遮掩掉眸中情绪。

    秦原生笑叹,“说你当年为李行遮掩,伤还没好就偷跑到蒙池去见都护。”

    不知是有意无意,秦環蕊心口一颤,朝向自己的父亲,看着面色和善,眼中却不失精明,他怕是早就看出了自家女儿的心思,是在提点。

    秦環蕊慌忙避开,“父亲知女儿不想提他。”

    “这些年早该放下,大都护军中有些好男儿,届时给你物色物色。”秦原生直言。

    秦環蕊明白其意,心中酸涩,她想要的人从来都是他,有这般英武伟岸的男人在前,哪会瞧得上别人。上京来的公主也不过是空有其表,挥钱如土的娇气女罢了,她跟随大都护这些年,怎会抵不上一个外人。

    秦環蕊不甘心,大都护夫人的位置定会是她的。

    秦原生见女儿一言不发,忍不住再叹一口气,当真是冥顽不灵,都护若对她有心,何故会等到今日。

    “听说公主召你了,所谓何事?”秦原生转了话头。

    提此,对面的人指腹一停,虽是片刻,却叫秦環蕊瞧得清楚。

    她手握住,既然昭和公主不许她告诉都护,想必这事说出来必然会惹都护恼怒了。

    秦環蕊心里转了转,笑道:“公主馋了芙蓉糕传奴奴去做些,顺道说了话。”

    她适时蹙眉,“父亲可知蓍草有何功效?”